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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耽美狼窟] 《更漏长》txt下载(全本)作者:月上飞光(民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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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一条鲸鱼 (凡花一墨【发书团队】) 楼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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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半架空
    ————
    余平十八岁整时,被一顶盖的严严实实的花轿从角门抬进了孔家。
    昔年皇帝在时,就算角门也轮不到他这种幼时上过几年私塾的人进;自从皇帝被洋人打下来,他的地位反倒高些,有机会获得这份“殊荣”了。至于为什么,那就不是该他想的事了。
    余平坐在晃悠悠的轿子里,眼皮子也禁不住晃悠起来。孔老子今年高龄七十,缠绵病榻多年,今年尤其不好,夫人们急的没办法,请来一个颇有名望的阴阳先生,说是被小鬼冲撞了,孔府阴气太盛,需得个阳气足的冲冲才好好。挑来选去,这美差最后便落到了余平头上。
    您若要问一个男儿怎堪受此奇耻大辱还觉得是美差,那就劳驾问您一句,您觉得是面子重要,还是肚子重要?
    余平觉得,还是肚子要紧些。
    进了孔府,余平抱着公鸡在贴着喜字的大堂草草行过礼,就算是孔府的人了。按说妾侍进门,尚需向正室磕头奉茶,余平还没见得孔夫人尊容,便被打发到一间简陋的偏房去了。等余平挨过小厮阴阳怪气的“指教”后坐到床上,才后知后觉的品出些滋味来——孔夫人大概连受他一杯茶也是不愿意的。
    孔府里一天只吃两顿饭,隅中一餐,傍晚一餐,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,只有年节或老爷大寿,夫人有喜,少爷高中时才有额外的加餐。
    余平进府时已过晌午,孔府早用过饭,厨房也不会单独留他的饭菜,只能等到晚上。他早晨只吃了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粥,腹中此时早已饥馁,却也无法。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宽慰道“起码还有一顿呢。”又见房梁结网,床铺生灰,便着手打扫房屋。
    人一忙起来,也就忘了饿,他刚收拾好,便听见门被人拍的啪啪作响,去开门没见人影,只看见门口摆了三个窝头,一碟油盐豆芽。孔府下人吃的大概就是这些了。
    窝头是细面的,很香,余平吃着,眼泪就流下来。
    点评




    这天黄昏时,余平坐在房间门口的台阶上吃面条。晚霞绚丽,夜风凉爽,偶有蚊子打扰,仍不失为美事。
    尤其是白面条,这种淳朴的面香味,实在是难得的奢侈。
    满满一海碗的面条,余平吃的脸都埋进碗里还觉不足。距他上次吃面条,大概有十几年了。
    他想着,便由衷感谢起孔府大少爷。今天是孔府大少二十五岁生辰,阖府上下都有一碗白面条,算为大少爷积德祈福,晚上更有一场家宴,为他祝寿。尽管家宴余平去不得,不过他还是盼着大少一年多过几次生辰,比如有些时髦的小姐一年便要过两次,一次旧历一次新历,这自有她们的好处,余平只盼着一年多吃几次面条就顶好了。
    余平吃完了饭,便坐在院子里看星星,想来孔府的善没有白施,老天爷开恩,风清月朗,星子更尤其大,毫不见前几晚连绵的阴雨。余平看着,便想起小时候先生教念的书“天阶夜色凉如水,坐看牛郎织女星。”过了这许多年还能想起,余平禁不住有些自得,顺嘴就念了出来。
    这院子荒芜,夏日也只有杂草丛生,还有院子中间的一棵老树和一口荒废多年的井,平时少有人来。晚上就更是安静,只有虫鸣蛙鸣和阵阵风声,到了冬天大概只有北风的声音了。余平倒觉得自在,他的身份,去哪里都不得安宁。
    所以院子里乍有人声,便把他吓了一跳“错了,这首诗说的是秋天,故名《秋夕》,现在还是夏天。”
    害怕冲在前头,窘迫倒是其次了,余平壮着胆子先问了一句“你是谁?为什么到这里来?”
    那人笑了一声,又道“哦?你这里怎么?别人来不得么?”
    余平觉得这人说话实在无礼,恼怒道“这是我的院子,你一个不请自来,自然不行。”
    那人听了他这话却没有生气,反而更笑起来“哦,这么说,你就是我那未曾某面的小姨娘了,儿子这厢给您赔礼了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从暗处走出来。
    余平本来惊疑不定,暗想若哪个欺哄他,就揍他一顿。可那身白西装出现在他眼前时,他便觉得还不如被骗的好。
    孔府上下,甚至满平京都知道,孔大少孔佑羲是留洋回来的,连洋人都要敬他三分。且孔府里旁的人,是不许穿西装的。
    孔佑羲见着他的“小姨娘”,一方面觉得有趣,一方面又觉得惋惜。他早先便听说过余平,只不过一直未谋其面。娶个男人进门,就算只为冲喜,也是惊世骇俗的事,捂得再严实,又哪有不透风的墙?他起初听见的时候,便为不齿这个因几块大钱就葬送自己一生的人。可他现在着见这个孩子,就只想长叹一声,替他可怜。
    确实是孩子。余平固然最近因着在孔家吃的好些长了肉,可还是瘦,高挽起的裤腿下只见着两根骨头,身板像十四五岁的少年,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,头发枝愣愣的翘着,和它的主人一样呆。
    他看见余平有些抖,又硬撑住面子,小声道“我不知道是您,以为是什么坏人,您别见怪……要不,您打我两下也成。”便有些后悔,想着何苦吓他。


    除了第一次见面是惊恐的,没过多久,余平倒盼着孔佑羲来了。那天晚上,他道过歉,孔佑羲同他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,没有怪罪他的意思。但余平怕他秋后算账,一晚上惶惶不安,想着明天要不要负荆请罪。可便是负荆请罪,他又到哪去请呢?
   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,余平惊异的发现他的饭菜丰盛了——一碟腐乳和一碗米粥,另配馒头青菜。大概是真正姨太太的待遇了。下午的时候,又有小厮给他送了几身新衣服。衣服未必多好,胜在完整。小厮一脸鄙夷,也没有淹没余平的高兴。
    当天晚上,余平听见雨声滴滴答答响了一夜,傍天亮时才歇。
    没过几天,门口放了一个纸包,里头有几块点心。又过了几天,余平的门头一次在不是吃饭时候被敲响了。
    这件事后来就成为常态。
    只有两类人会敲余平的门,一是送饭小厮,二是孔佑羲。
    说不出由于什么,那之后,孔佑羲常来看他,给他带些东西,有时候是常见的点心,有时候是其他七七八八的小玩意,有一次还带了西洋的香水,因为余平说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。再后来,孔佑羲就带来了纸笔,要教他读书写字。
    余平很聪明,教过的东西很快就能betway88体育会,起初这使孔佑羲感到惊喜,后来便使他悲哀,甚至痛苦了。
    “你父亲的身体转好了么?”有一天,余平这样问。
    “还是老样子。”孔佑羲答,他像瞧见什么新奇物件儿似的盯着余平。他们正坐在窗边的桌子下面,夏天将要结束,叶子斑驳的绿色透着凉气。阳光从窗子外照进来,也透出衰败的灰黄来。余平的衣服没有那么宽松了,脸也白净些,他听见孔佑羲问“你问他做什么?对你来说,他死了岂不更好?”被吓了一跳,忙说“没有没有。孔老爷让我留在这,不用我干活还给我饭吃,于情于理我都该问问,盼他长命百岁才好。”
    这句话在孔佑羲心中激起阵阵伤感的涟漪,他看了余平很久,直到余平低下头无措的搅动衣服,才轻声说“写字吧。”
    那以后,孔佑羲再不教他写毛笔字,念些之乎者也了;改教铅笔,念洋教堂的小betway88体育课本了。余平不知道为什么,也没有问,孔佑羲教他什么,他就betway88体育什么,正如厨房做什么,他就吃什么一样。
    很长一阵子孔佑羲都没有再来。那时白天渐渐短了,夜慢慢长了。余平走在院子里,看见草枯了,树叶也铺在地上。井边长的苇子,有些已经干了,却还挺直的立着。他摘回去,编了个蝈蝈笼子,准备送给孔佑羲。
    后来,余平编完笼子,又编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,慢慢的,窗台摆满了。
    白天的时候,他忙着betway88体育习,忙着编东西,不觉怎样;到了晚上,就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耳边作响——是更漏的声音。它清楚的在屋子里响着,把时间一点点具象化,拉的很长很长,让余平身上涌起阵阵寒意。
    等到下霜的时候,孔佑羲又来了。这次,他没有穿西装,而是换了一身笔挺的betway88体育生服,脸上也长了胡子,显得憔悴不少。余平倒没有在意,他见着孔佑羲便很高兴,兴奋的拉着他说话,像要把这些日子没有说的话全都讲给他听。
    孔佑羲安静的听着,时不时的回应两句;等余平拿出自己编的东西,他就惊讶又开心的笑起来,表示一定会认真收好。可等到余平问他去了哪时,他便沉默了。余平正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而惴惴不安,听见孔佑羲低声说“你记不记得我教你念过一首诗。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……”
    “若为自由故,两者皆可抛。”余平大声的念出来,看着孔佑羲,眼睛亮晶晶的,希望他像往常那样夸赞自己。
    可孔佑羲没有说话,他捂着脸,低下头。过了很久,余平惊慌的看到地上有了几滴水渍。他不知道怎么了,只好手忙脚乱的安慰他。
    那天晚上,孔佑羲没有走。
    他们睡在一起。孔佑羲绵长的呼吸盖过了更漏的声音,时间有了温度。


    余平发现孔佑羲变了。他面容依旧英俊,却笼罩上放/荡的阴影。余平常在见他在跨院与人玩乐,有时打牙牌,有时摸麻将,还有一次请了戏班子,孔府男女老少都去听,说是名角唱的。余平没去,他的院子还隐隐听得到戏子尖锐的,幽魂般断断续续的哭声,像块铅坠子似的沉沉的压在心上。
    孔佑羲常常喝酒,但还是教他念书,改教些诗词曲赋之类的,偶尔兴致来了,带着微醺的酒意给自己打拍子唱上两句。孔佑羲兴致高昂,余平只能沉默的看着孔佑羲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    兴许是余平实在乏善可陈,孔佑羲也曾找过妓子,和许多公子哥一起,里头有和孔佑羲一样穿西服打领带摸头油的,也有人穿旗装辫子还没剪掉。他们坐在亭子里,喝酒,划拳,唱曲,笑声飘得很远,也掩不住那股秋日寒冷肃杀的味道。余平在院门口远远的望了一眼,隐约瞧见孔佑羲似乎是笑的,就打个喷嚏,回房去了。
    余平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,白天也更短了,他不再编东西,大部分时间就用来读书。偶尔发愣的时候,他看见窗外那颗树,它粗壮皲裂的树干隐晦的诉说它的年龄,甚至教你怀疑这个冬天后,它还会不会再发芽。
    冬天要来了。
    这么一想,余平身上就泛起寒意,他搓了搓胳膊。上一个冬天,对他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。像他这样的人,每过一个冬天,就会迅速忘记它,然后在庆幸和忐忑中等待下一个冬天的来临。那无非是漫无边际的寒冷与黑夜,还有悄无声息的死亡。
    事实上,这个冬天,除了睡觉的地方变了,其他还是一样。余平裹紧被子,听见凄狂的北风咆哮着拍打窗子,带来的寒气穿过被子,从他身上的每一处钻入,把他冻僵。他盼着夜晚快点过去,可他只能听见更漏的声音无休止的重复,响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。
    孔佑羲偶尔会过来,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。这点温暖太少了。可他靠在余平身上时,这些温暖就会突然炸开,窜进他的身体里,在他的七经八脉里游走,最后把他的心炸的血肉模糊。然后,血就是热的了。
    他迷迷糊糊想起《西厢记》中崔莺莺说“妾千金之躯,一旦弃之。此身皆托于足下,勿以他日见弃,使妾有白头之叹。”他还不知自己怎忽想起这句,就睡着了。
    这一天,余平照例坐在窗边读书,一片死寂下,天灰蒙蒙的,只有寒气涌动着。门被碰的一声推开,刀子似的风刮进来,余平打了个寒噤。孔佑羲跌跌撞撞的走进来,酒气冲天。他随意的扯开领带,摊坐到椅子上,伸直腿,半闭着眼。余平把门关上,给他倒了杯水。孔佑羲没有接。他氤氲着酒意的眼睛映出余平的影子来,随即放/浪的笑起来,挥手把余平手里的茶杯翻。杯子摔在地上,清脆的碎裂声叫人牙齿打颤。孔佑羲没有听到似的,一把把余平拽到腿上,在浓烈的酒气里把冰冷的手在他衣服里胡乱摸索。
    余平静默的看着他。
    死水般静谧的眼神锥子似的扎在孔佑羲身上, 他一把推开余平,低头喘了口粗气。
    空气在刺骨的寒冷中凝结。
    余平平静的陈述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    孔佑羲被激怒了,头一次开口骂道“你算什么东西?管我的事?一个卖屁股的婊/子,给你几分颜色,你就开起染坊来了。”他说完,自己也被震惊了似的,瞪大了眼睛,手足无措的看着他。
    余平从地上爬起来,低头理好衣服,然后抬起头看他,他表情难得严肃起来,竟显出些不寻常的威严“我是人。人生来自由平等。这是你教我的。”
    孔佑羲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,被酒气熏红的脸倏然苍白下来,他一脸茫然,却突然痛苦地打了个哆嗦,嚎啕大哭起来


    余平死了。这是越过春的事。
   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,只是送饭的小厮发现连着几日的饭菜都没有动,他把几个馒头揣进怀里,不耐烦的推开门,发现房间里一切都规规矩矩的。
    安静,整洁,像空气一样一如既往,亘古不变。
    寻找余平的事没有惊动任何一位贵人。
    余平失踪了。像水悄无声息的蒸发,像屋子静静的落满灰尘。
    草渐渐的绿,花慢慢的开。
    没有人与他交好,同他说过话,拉过家常。他像荒井边的苔藓,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,不声不响的生长、死亡。
    他屋子里的东西被人清理,有几件旧衣服和许多书,还有一瓶包装完好的西洋香水。
    这是很贵重的东西,显然不是他能拥有的。他们又在书上发现孔佑羲的名字,便认定余平手脚不干净,唾骂着拿去邀功。
    孔佑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余平,当他看见那些东西时,才睁开迷离的眼睛,恍然发现,已经是春天了。他吩咐小厮随意的把书和香水放在桌子上,让他们下去,便又埋进女人的胸里去。
    一只鸟的死亡,是很突然的事情。
    它不知道从哪摔下来,掉在地上,被余平发现。它很小,尽管拥有健全的翅膀,也只能躺在地上慢慢僵硬,被高墙的影子笼罩。
    也是这个时候,余平觉察到,那棵树的枯亡。它体面的维持着它健壮时的样子,试图蒙蔽世人,可干枯的树枝却不尽人意的在一点微小的重量下断裂,掉在地上。
    他又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巢。
    也许这只鸟在试图换巢时摔下来。也许因为没有别的树木,它自自欺人的想这棵树不会腐烂的这么快,心安理得的呆在巢里。
    也许它什么都不知道,没有闻死亡的味道。
    也许……
    也许有很多种可能。
    到底,这只是一只鸟的死亡。
    夏天的时候,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在井里发现了尸体。
    这件事成在茶余饭后,变为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厮的故事。
    孔佑羲结了婚,收敛起放/荡的作风,不经意间听到这个叫余平的小厮受报应的故事。
    他深深地吸一口烟,没有说话。
    那之后,他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,资助些进步的穷betway88体育生,是小有名气的“善人”。
    每到深夜,他就听见西洋钟的声音,滴答滴答,伴着悠长的余韵,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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